[原创] 善行老人罗碧桃_原创文学_咸丰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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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3/4/21 16:0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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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坏坏哥）罗福东

  罗碧桃生于解放前地主当道的战乱年代，家有六兄妹，连年战乱和灾荒让她身处的那一代人生活极度艰难，温饱且不说，有食物吃能存活下来都算是奢侈，罗碧桃也险些一度饿死，那些艰苦生活不但让她没有厌烦那个社会，而且成为她后来善举的源动力。

  罗碧桃育有一儿二女，90年代时家里生活条件并不宽裕，在当时的农村算中等水平，跟众多土家苗寨人一样，青一色的农民。一家老小，还得靠犁田栽秧，挖土种洋芋红苕来敷嘴，过着省吃俭用的居家生活。

  虽然罗碧桃家里并不算有钱，但她年年买木柴生火，如果不是熟悉她的人，会以为她是大富人家。其实不然，罗碧桃买来的木柴大多是村里的贫穷人家卖给她的。每到开学，村里贫困人家找她借钱供孩子上学，贫困村民找到她从未拒绝过，只有手头方便，有甚者她找别人借钱再转借给贫困的村民们，而后贫困村民可卖木柴，做农活或者现金偿还。

  那些年每半学期一个中学生的学杂费用在四百块左右，加上每星期的生活费一年也要好几千，对于家庭条件稍好一点的农户来说这并不算什么，但对于那些一家五六口人且只有一亩甚至几分田地的人家来说，这是一笔巨额费用。每到学生放假，家长们眉毛胡须一把抓无计可施。要么卖掉家里仅有的千把斤谷子，要么卖掉家里仅有的一头过年肥猪，但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也只能缓一时之需，接下来全家人就得忍冻挨饿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那些年赶场天成群结队农二哥挑木柴到活龙坪集镇上去卖了买生活用品，但春夏卖木柴的较少，因为春夏的木柴含水量重，没多少人愿意收购，有时挑两捆木柴上街要过上十天半月才能卖出去。但每个暑假，村里贫穷的农二哥们都早出晚归穿梭在深山里，砍柴为学生凑学费。

  早上太阳刚露出笑脸，农二哥们背上砍柴刀出门，有些懂事的孩子也会跟大人一同前去，从村里出发到山里来回好几公里路程，一个大劳动力一天顶多也只能砍两三捆木柴到家，搬运多数木柴得采用蚂蚁搬家的方式更快速有效。不管用什么方式，总之以凑齐学生的学费为目标，他们砍的木柴几乎都卖给罗碧桃和徐老汉家里。多数时间太阳下山已看不清路面情况，正是夜克麻（蛤蟆）在尽情歌唱时，砍木柴的农二哥们正扛着木柴步履蹒跚走在去罗碧桃家的路上，尽管天色已晚但罗碧桃也在等他们一起吃晚饭，用当地人的话说“粗茶淡饭闯到么子吃么子”。

  罗碧桃是典型乡村苗家妇女，她知道砍木柴的辛苦，收木柴季节晚饭时不管家里有没有客人，她都会多炒几个菜，多煮两碗米，等待卖木柴的农二哥们。

  在她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帮助下，村里部份穷人孩子们一个又一个顺利完成学业，有念完初中念高中念大学的，也有念完初中去打工的，，，。这些孩子长大后，没有给她提去两瓶酒，两把面或者两包糖前去道谢，但内心深处他们记得罗碧桃当年的热心资助。

  那时山寨人以种田种地为生，稻田一半砂石一半泥土瘦如老黄牛脊背，稻谷产量很低。部份多口人之家一亩二分沙石田，即使投入大量劳动力挑几十挑牛屎粪倒在稻田里当肥料使用，也只能换回几百斤谷子的收成，若碰到天干或者灾荒年，收回的稻谷能吃到过年就已烧高香，剩下的日子就只能过早上金苹果，中午马尔科，晚上洋芋片片渗汤喝度日，大人还好说，苦了孩子们。

  本就瘦弱的孩子们碰上营养不良，更是枯瘦如山里的干木柴，长着一幅抠瞑挖眼的相，在夜里碰见能吓坏人。每当罗碧桃看到这些贫困人家孩子的生活情况，仿佛就是看到了自己的童年，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那怕在地里做活路碰到饥饿的孩子们，也会将自己带去的午饭分给孩子们，自己啃生红苕或者生萝卜充饥；罗碧桃也会三天五天给村里贫困人家送去十斤八斤大米，有时还会送上几斤腊肉或者猪油让贫困人家度过临时困难，几十年来一直如此。

  记忆中，村里的大多数老人都喜欢孩子，但也有个别老人讨厌孩子。有一对老年人儿子在城里当干部，生活水平跟村里其它人相比相对富足一些，起码天天有肉吃有酒喝，他们吃饭时不懂事的孩子们会围坐在周围，脖子升得跟长颈鹿一样长，鼓着双眼一动不动盯着两位老人的饭碗，等待老人能赏一块肉喂喂肚里的谗虫，但终究失望离开。

  老大爷早上出门做活路，老大娘在家做早饭，饭熟后老大娘常常两手叉腰站在阶沿口扯声卖气地喊道：“老汉，老汉啊，快回来吃早饭哦，今早上炖的腊肉啪和（软和）的很。”村里的贫困人家孩子们听到腊肉二字谗得口水像瀑布般直流。但罗碧桃老人不一样，她会给放学路过饥饿的孩子们一碗饭吃，一口汤喝，虽是粗茶淡饭，但跟家里的净洋芋相比，甚过佳肴。

  罗碧桃不仅帮助村里的贫困人家和孩子们，也帮助过许多外地来的叫花子和补锅匠，补鞋匠之类的流串生意人。

  野茶村有两条大路，一条东西贯穿，东边通向东湘溪村，西边通往凤凰村；另一条通往活龙坪集镇上。90年代时几乎每月都有叫花子从村里路过，像那个年代乡干部到村里各家各户收管理费特产税等一样勤密，提着包在村子里进进出出，不同的是村干部提的是皮包，而叫花子提的是装化肥用的编织袋，我们管它叫蛇皮口袋。

  路边的岩洞是叫花子们的旅途住所，叫花子中有精神病患者，有老来儿女不孝被迫外出讨米者，有因家人疾病一贫如洗者，有因自然灾害无家可归者，，，。岩洞里的稻谷草和包谷叶经常被他们当作棉被睡觉，睡的地方安排妥当了，但食物还得等天亮后到村子里讨要。罗碧桃知道这些情况后，每次都会派家人前去送饭，有时自己去问清情况后还带回家里住上几日，换一身干净衣裳，给他们一些食物或路费助他们返乡。她常说叫花子是人，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只是暂时的困难使他们被迫讨米要饭。有一位四川的叫花子在罗碧桃的救助下顺利返回家中，后来过上了安稳日子还寄了封感谢信给罗碧桃。

  罗碧桃家屋前有一条大路，常有补锅匠，补鞋匠等外地生意人路过，深夜时她看见这些人路过，会主动喊回家歇息一晚，让他们吃饱饭睡好觉。但也不是每个过路人都知人间温暖，也有人在她家借歇息时摸底，然后盗窃家中财物拍屁股走人。

  去年回家，在村里碰到罗碧桃倍感亲切，如今的她已双鬓斑白，背部有些许微驼，额头上嵌着深深的皱纹。人虽已上了年纪但很健康也很健谈，跟她聊天时我想起那些过去的关于她的故事，问她给多少叫花子送过饭？给多少村里小孩饭吃？她说自己从没统计过，穷人不是永久的穷，叫花子也不是永久的叫花子，他们都是生命，宁可自己少吃点穿烂点也要赏人一口，一口饭能救活一条生命。她的话语告诫我们人生在世多善行，或许她儿时也遭遇过同样的困境，或许更为艰苦，只是老人藏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吧。

  目睹今天的生活，让我想到了罗碧桃老人，多少年后她会在岁月的长河中离开我们，但她的故事让我们记得。罗碧桃没有像慈善家那样伟大，也没有像医生那样博爱，她一辈子用自己的方式去帮助别人，不求回报也不求名誉，她感染着儿女，也同样感染着无数村里人，感染着山里人。

  注：在城里行走在大街上面对倒地老人你不敢扶起来，面对一个又一个讨米要钱的叫花子你不会给钱于他们，因为我们分不清真假；在乡村，即使你满身污垢，步履艰难，也有人愿为你提供一口饭。有这样一位平凡乡村老人，她资助了一个又一个学子，帮助了一个又一个叫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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